離開府城之後，一行人裏，李井與梁向導的騎術最好，由他們帶領馬隊前進。

賀遠的騎術不怎麽樣，只是在馬匹奔跑中，能騎在馬上不掉下來。

離了京兆府沒有多遠，他已經開始覺得不舒服了。不斷的懷疑，貼著馬鞍的地方，有可能會被磨出泡。平常時候也就罷了，現在這種時候如果自己帶了傷，再碰到了敵人，可就麻煩了。

抽空看了看周圍的人，發現很多人也開始出現難受的表情。老仆役劉中的身體比較弱，他表現得最明顯。

李井註意到了同伴的情況，有意控制著速度，讓馬匹走一陣、跑一陣的行進。

長途奔走，不可能一直讓馬匹奔跑。人受不了，馬也受不了。他們沒有多餘的馬匹，只能愛惜著用。

為了不把馬累壞，有時還會停下來，讓人和馬都歇歇。這才保證了沒有意外的減員。只是，這麽一來，這他們行進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。

離開了繁華的城鎮。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冬季的蒼涼景象。

臨行前，據劉少裴說，劉存文一家沿著汾陽--河津---京兆府的路線行走。所以，賀遠他們可以沿著這條路線上的官道，前去接應。

一行人曉行夜宿，第一天無事。

第二天，從住宿的驛站出來，繼續趕路，卻在路上遇到了大雨。眾人為了躲雨，在一處地方耽擱的太久。導致沒有辦法按照計劃趕到下一站的驛站或者城鎮。

賀遠一行人站在一片樹林裏，看著天色發愁。天上烏雲密布沒有辦法判斷時辰，只能大概估算。眼看著天暗了下來。眾人對接下來應該繼續前進，還是在附近休息，有了不同意見。

賀遠發覺劉少裴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，那就是沒有指定一個負責人，讓幾個人遇事商議著辦。可是，這幾個人意見相左的時候，最後都看向了賀遠。這讓他很不適應。從初出山門時的一個年輕人，到如今別人以他為主心骨。這種角色轉換，讓賀遠漸漸感受到了壓力。畢竟，這是關系到許多人的安全。

看著雨漸漸小了下來，周圍沒有辦法住宿。如果是在野地裏涼颼颼的睡上一夜，一幫人非得病倒一批。

賀遠問了幾個領頭人的想法，決定繼續往前走。

回到官道上，繼續向前尋找宿營地。土地都被雨水澆透了，泥濘不堪，根本沒有辦法露宿。偶爾見到有密林，幾個人都覺得未必安全。選來選去，一幫人已經又渴又累。

其他人還好，那位年紀最長的劉中幾乎趴在馬上不會動了。

“前面有處地方，咱們去看看。”梁顯喊了一聲。通過聊天，大家知道了向導的名字。

賀遠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，不遠地方有一個山坡，山不高，是一個小土山。山後隱約能見連綿起伏之勢，山前的坡上有稀疏的樹木，隱約有一處建築。

“咱們過去看看吧。”

看到有了一點希望，眾人打起精神，催動馬匹奮力趕了過去。

到了山前，看這小土山的山前有有一處平地，那平地上有個破落的院子。

走近了才看清，這是一座破舊的山神廟。

在野外碰到了這種地方，不少人人心裏犯起嘀咕。眾人又把眼睛看向了賀遠。

賀遠說：“若是沒有更合適的地方，這裏也能將就吧。”

有人拿主意，其他人覺得沒有好辦法，只能這麽跟著進去。

院子裏也是濕漉漉的泥土地，原本鋪就了幾塊青石，此時已經被泥濘的土給糊上了。

找了一處廊下避風的地方，先把馬安頓好，分出幾個人去查看了周圍的情況，撿些柴火。

賀遠進了土地廟仔細看。這廟的並不大，就是一間房。供奉的神像已經殘破不堪，剩下一個墩子。供桌什麽的也都沒了。

向導梁顯指著地上灰塵說：“看樣子，最近有人在這裏住過呀。”

賀遠沒能看出什麽痕跡，想了想說：“咱們夜裏多留神，小心提防。”

除此之外，再沒有什麽異樣。留了幾個人看東西，照顧馬。

其餘人出去撿一些枯枝枯柴，回來生火做飯。好容易打起了火，這一陣濃煙熏的眾人在屋裏站不住。

慢慢的靠火的熱量，把這些柴火烘幹了，後面燃燒出來煙才小了下來。從外面找了些泉水，燒開後又放涼了。因為馬是一種相對嬌貴的牲口，是他們的重要工具，所以要先讓馬飲水。護衛找出了精料，拌著幹草讓馬吃飽。

一群人忙碌半天之後，總算圍坐著火堆歇了下來。拿出了一口小鐵鍋，掰碎了麥餅煮粥，又放了些切碎的臘肉進去。

烘幹衣服的時間，熱騰騰的粥煮開了。這個時候的佐料都很貴，鹽也舍不得多放。雖然粥的味道不怎麽樣，還是被一群饑腸轆轆人吃光了。

李井分派了守夜的人。有人看火，有人負責去看好牲口，給牲口加水加草。大夥兒便準備休息。

沒有幹草，眾人都倚在墻壁上，或者席地而臥。

賀遠坐在那裏睡不著，手中摸索著贏來的那串念珠。這東西看著粗糙，摸上去卻不刮手。看不出什麽玄機，權當一件玩物。

漆黑的夜裏，篝火是周圍唯一的亮光。夜裏有風，風吹進山神廟，吹動了篝火。跳躍的火光，在廟宇的墻壁上與眾人的身上，投射出光怪陸離的影子。變換的影子，讓人心裏有種種不安的情緒產生，嗚咽的風聲，又放大了這種不安。

賀遠閉上眼睛，剛準備強制自己睡覺，卻聽到了一陣腳步聲。

漆黑的夜裏，這腳步聲來的突兀。聲音出現在了院門外，躊躇了一會兒，緩步進了院子。

賀遠坐直身體，緩緩活動一下。接著，就看到門口進來了一個身形有些佝僂的人。

此人進來之後發出的動靜，終於驚醒了半夢半醒的人。幾個人擡頭看過去。有的人甚至有些緊張的用手按住了兵器。

這人看到廟裏這麽多人之後，沒有緊張與不安，從容不迫的行了個禮：“打擾諸位了。路過此地，想在這兒歇歇腳。”

借著篝火的光亮。賀遠看清楚了，進來的是一個老人。渾身上下臟兮兮的，袍子、鞋子上沾了不少泥垢。亂蓬蓬的頭發、胡須已經快要搟成氈子了。只有部分地方能看出花白的顏色。

老人的眉眼相貌，不像是漢人。從外表看，是行將就木的人。可是看他這一副長途跋涉的樣子。再回想老人到了廟門之前，才被自己聽到腳步聲。賀遠心裏有些緊張。這老人看上去落魄，怕是武功比自己還要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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